天地寂静。
没有风,也没有呼吸。
连烈焰的残音,都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手掐断,只剩下一种沉默的回响
——那是战后的空洞。
黑日在天穹上缓缓旋转,光轮破碎,裂痕如蛛网般扩散。那是神的血在流。
玄祸半跪在虚空之巅,神翼尽裂,十二羽化作光屑,被逆火琴音震得支离破碎。
他的面庞模糊,像被黑夜与白昼同时撕扯,散发着无以名状的恐惧与狂意。
“凡人之火……竟能逆神之命。”
玄祸抬起头,声音低沉如远古碑文在裂。
“但——逆命之焰,终会焚尽自身。”
他的指尖流出光,黑与白交织成漩涡,漩涡中浮现出一扇门——那是通往界外之渊的门。
门后,是无穷的虚无与黑暗,是连神都不愿凝视的终末之海。
苏娈望着那扇门,低声呢喃:“那是……祂的原初?”
江渊的目光如火般冷:“不,那是祂的逃路。”
——
玄祸立于门前,残翼垂落,披着流血的光。
他伸出手,抚摸那虚空裂口,语气诡异地温柔:
“凡火已燃,神界不再纯净。
若要保存神性……唯有重归渊底。”
“江渊,”祂回首,第一次直呼凡人的名字,
“你们的胜利,是一场幻梦。凡心燃世,不过是神劫的引子。等你们的火焰耗尽,‘终焉’便会降临。”
话音落,祂的神影开始崩塌,化作万千光羽坠入界外之渊。
最后一缕目光,如刀般掠过江渊的脸。
“若有来世,吾以凡心观汝。”
——
门合上。
轰——
天地震鸣,一道无法形容的冲击波扩散,所有的火焰都在那一瞬间被压低。
逆火星河剧烈震荡,阵纹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扯裂。
江渊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跪倒在地。
六贤的魂影在空中剧烈颤抖,几乎要溃散。
嵇康的声音微弱而断续:“江渊……火阵……在崩。”
苏娈伸手去扶他,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入燃烧的地面,化作一朵瞬息即逝的光花。
“为什么……明明赢了……”
江渊抬头,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回答:“因为这不是终结……是开始。”
——
裂痕出现。
那是一道从天空延伸到大地的光线,起初只是细微的闪烁,随后越来越亮、越来越深——直到整片世界被分割成两半。
那是逆命阵的核心在崩塌。
阮咸怒吼:“稳住!不然火阵会自燃成劫!”
山涛嘶声回应:“阵心失衡!有人必须去稳住界线!”
“我去。”江渊咬牙,抬手按在胸口。凡火在他体内剧烈翻涌,化为无数星光顺着血脉流向天际。
他闭上眼,呼吸越来越慢。
那不是平静,而是一种——燃尽前的安宁。
苏娈惊恐地抱住他:“不行!你不能再燃!”
“要不然……”
“我们都白活了。”
江渊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烈火的光,也有凡心的柔。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苏娈的脸:“你还记得吗?火不在天上,也不在神手中。”
“火在——我们心里。”
他的话音一落,凡火全面燃烧。
——
天地化作星河,虚空被火线贯穿。
六贤齐声吟诵古音,那是“断歌”的旋律再起。
琴音自星河中升起,凡火与魂火同频震荡,形成一条通往天渊的桥。
桥的尽头,是那扇“界外之门”——正缓缓关闭。
江渊一步步踏上火桥,血从脚下滴落,却在火焰中化为星光。
他举起右手,燃起最后的心焰。
“玄祸——!”
他的声音响彻九天。
“你可以逃进渊底,但凡心之火,会烧进所有的黑暗。”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凡火凝聚成一枚微光的印记,狠狠地抛向那扇门。
光印撞上门扉的刹那,爆出无声的巨响。
门外的虚空瞬间波动,玄祸的影子在远渊中扭曲、怒吼。
火光如潮汹涌而回。
江渊被冲击掀飞,坠落在苏娈怀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
苏娈抱着他,低声啜泣:“你又救了世界……可你怎么救自己?”
江渊费力地抬起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过一个符号。
——是一个“心”。
他笑了,声音几乎被风吞没:
“我不救自己……因为火……已经在你心里。”
他的手缓缓垂下,光随之暗去。
——
数日后。
黑日彻底退散,天穹恢复了星光。
但那条裂痕——依旧横亘在天与地之间。
它静默地闪烁,仿佛一条无形的呼吸脉络,在孕育着什么。
六贤围坐在裂痕旁,面容苍老,灵焰微弱。
阮咸低声道:“他走了?”
苏娈摇头,轻轻抚着胸口:“不……他只是去了那道光里。”
她的掌心微微亮起,一道细小的心焰在皮肤下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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