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这支经历了滔天巨变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大雍皇城。
谢绽英与谢云旗雷厉风行,率先带人接管了京郊大营的五万神策军,并将其顺利并入重建的谢家军序列。
此事推进得十分顺利,只因神策军中超过大半的将士,本就是三年前被打散编入的谢家旧部,血脉中的归属感从未真正泯灭。
谢家军,这面饱经风霜的战旗,终于再次于皇城之下猎猎飘扬。
然而,统计下来的数字却带着沉重的份量——加上留守苍原的两万将士,以及尚在各地养伤的兵员,整编后的谢家军,总数已不足十五万。
这个数字,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曾经拥兵三十万、威震四方的谢家军,在两场惨烈大战的消耗下,锐减过半。
国家急需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军队更需要恢复元气。
所幸,谢绽英对治军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与经验。
短短三天之内,他便以铁腕与怀柔并济的手段,将这支庞大的队伍整顿得井井有条。
昔日因谢家倒台而被埋没、打压的将领被重新启用,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就连之前暂时划归天机军的雷火营,也完璧归赵,重归谢家军旗下。
谢天歌在两位兄长的帮助下,终于完成了她在北疆对雷火营当面许下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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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进入皇城地域,赫连誉带来的三千北疆精兵依例驻扎在城外,不得入内。
而他本人,则只带了一百亲卫,出人意料地主动提出,要回到当年他作为质子时居住的那座破败府邸。
曲应策闻讯,只淡淡吩咐宫人前去为其修缮整理。
赫连誉对此并未推辞,坦然接受,随即带着人便径直离去,姿态潇洒依旧。
皇帝的马车在禁军的严密护卫下,准备驶入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门。
队伍的最后,是那辆属于慕容笙、载着谢天歌的马车。
灵安县主早已被赶来的厉王府家人欢天喜地地接回了府。
曲应策知道,她也快要与他分道扬镳,回到那座即将重新焕发生机的谢府了吧。
曲应策端坐于马车之内,紧闭双眸,不敢回头去看身后那辆即将与他走向不同方向的马车,更不愿去看那个一路守护着她、如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的慕容笙。
这一路上的忍耐与克制,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肖黎探身到车窗旁,低声请示:“陛下,现在便回宫吗?”
曲应策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发出一个极轻的、带着疲惫的单音:“嗯。”
肖黎会意,正要挥手示意队伍启动,马车微微一动,却又骤然停了下来。
曲应策微抬眼眸,“为何不走?”
车外,肖黎的声音带着些许意外,回禀道:“陛……陛下……是谢小姐,她……想见您。”
“……”
曲应策袖中的手猛地攥紧,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开口:“让她过来吧。”
不一会儿,轻盈的脚步声靠近。
谢天歌带着几分怯懦的声音,透过车帘轻轻传来:“陛下……”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了那象征帝王威仪的明黄色轿帘。
曲应策的目光落在车外那张让他魂牵梦萦又心痛难当的脸上,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无波:“何事?”
谢天歌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带着恳求:“有件事……想拜托陛下。”
“你说。”
“我想请陛下……开恩,放方若轻小姐……出宫。”她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
曲应策眼眸微动,并未立刻回答。
谢天歌生怕他不允,连忙急切地解释道:“陛下,之前在宫中,方小姐帮我传递消息,都是……都是我授意她去做的!她并没有背叛陛下,只是因为帮我才……请您千万不要因此怪罪于她!”
曲应策看着她,轻声道:“我……并未碰过她。既然你想让她出宫……朕会寻一个合适的理由,全其名节,放她归家。”
谢天歌见他应允,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欣喜,赶忙道:“多谢陛下!”
“还有别的事吗?” 曲应策问道,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卑微的期盼,盼着她能再多说些什么,哪怕是无关紧要的话。
谢天歌偏着头想了想,又道:“还有……就是以前在宫里,伺候过我的赵公公,还有琉心、岳素那两个小宫女……”
“朕会吩咐苏公公,好生安顿他们,不让他们受委屈。” 不等她说完,曲应策便已周全地给出了答复,仿佛早已为她考虑妥当。
所有牵挂之事都已得到满意的解决,谢天歌眉目舒展,笑靥如花,仿佛连日来的担忧彻底烟消云散:“多谢陛下!陛下万岁!”
曲应策看着她那纯净无瑕、巧笑嫣然的模样,瞬间有些失神。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声道:“谢府……朕已命人先行打扫布置,以前的旧仆也都寻回了一些。你回去,便可安心入住。”
谢天歌用力地点着头,像只欢快的小鸡啄米:“嗯!知道了,多谢陛下!阿莹刚才一进城,就已经先赶回去打点安排了。”
曲应策不敢再让自己沉溺于她的笑容之中,猛地放下了轿帘,“你先回去吧。” 他的声音从帘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皇帝的仪仗再次启动,缓缓驶入那深不见底的宫门,象征着一条注定孤寂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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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所有心事,谢天歌心情雀跃地回到了马车上。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刚才进城时还骑着马的慕容笙,此刻竟已端坐在车厢之内。
“阿笙!” 谢天歌眼睛一亮,脸上瞬间绽放出明媚灿烂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挨着他坐下。
“去谢府。” 慕容笙对着车夫淡淡吩咐。
马车缓缓启动,驶向那个谢天歌阔别已久的家。
慕容笙没说话,只是侧过头,凝视着身旁的女孩,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如同春水融化积雪。
谢天歌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弄着他垂在胸前的一缕墨色长发,语气里带着心疼:“阿笙,这一路骑马……是不是很辛苦?……有没有……”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抵在了柔软的车壁上!
慕容笙欺身向前,毫无预兆地低下头,精准地含住了她微微张开的、樱桃一般红艳的唇瓣!
“唔……”
他像一只渴望品尝甘蜜的蜂鸟,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含住了她柔软的唇,辗转厮磨,极尽缠绵。
这个突如其来的、浅浅的吻,却如同电流瞬间窜过谢天歌的四肢百骸,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
阿笙的吻,每一次感觉都不同。
仿佛他在这件事上无师自通,进步神速。
他的唇瓣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轻易地模糊了她的神智,让她心跳如擂鼓,全身瘫软,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甜蜜的侵袭。
似乎感受到了她细微的回应,慕容笙双手捧住她绯红的小脸,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他灵巧的舌温柔地探入,带着无尽的诱惑与珍视,引导着她那怯生生的小舌与之共舞。
此刻,仿佛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这个吻,霸道而直白地诉说着他这些时日的刻骨思念,以及那压抑已久、想要与她亲近的迫切渴望。
当慕容笙终于依依不舍地、缓缓放开她时,谢天歌才恍然发现,阿笙的脖颈乃至耳后,都染上红红的一片,他的呼吸也比方才急促了许多,胸膛微微起伏。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将浑身酥软、脸颊酡红的谢天歌轻轻地、紧紧地揽入怀中,让她的小脸贴在自己的心口。
“咚……咚……咚……”
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最动人的乐章,敲击在谢天歌的耳膜上,也敲在她的心尖上。
在一片令人安心的静谧与亲密中,慕容笙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郑重与期盼:
“天歌,我们……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