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罢了……”
半晌过后，韩老爷子摇了摇头，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一般，无奈说道：“这事儿终究是急不来的……”
“那日后还要多麻烦陈太医你了。茹茵那孩子就拜托你了。”
“那是一定的，我既然受了老国公您所托，我必是不会随意马虎对待。”
韩老爷子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到此时也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再说下去，陈归杞也不过还是那一番说辞，他未必能听到自己想要的。
韩老爷子看了一眼桌面，无奈地笑了笑，“看，这么半天了，这一桌子菜还未动呢。”
他语气中带上些歉意，“明明是邀你来吃午膳，哎，结果现在没吃上几口，光听我在这里说话了，是我的不是。”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事了。陈太医，快请吃吧。”
“我邀你来我们国公府上，怎么说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
“这要是传出去，该说我们国公府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了，连一顿午膳都给人吃不起。”
韩老爷子说笑着，打破了之前因谈论韩茹茵稍稍有些凝固的气氛。
“好。”
陈归杞终于能向碗中的香酥鸭看去，只不过——
终究是有些凉了，再没有他初见时的那般诱人可口，味道也不过就那样。
陈归杞轻轻咬了一口，就把它放到了一旁。
一时之间，屋子里就只有碗碟偶尔交叠的清脆细声。
没吃上几口，陈归杞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注意到他的动静，韩老爷子也跟着放下了餐具，他面露疑惑，“怎么了？”
“陈太医，这饭菜可是不合你的胃口？”
“那倒不是，国公府的饭菜很是可口。只是……”
陈归杞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今日早膳我贪多了，现在还未怎么消化。归杞今日终究是没有口福了。”
“还希望归杞后面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再尝一尝国公府的饭菜。”
韩老爷子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他爽朗说道：“这样啊……陈太医你放心，等你下次再来国公府时，好酒好菜一定给你管够，到时候你想吃什么，你尽管说。”
“好，归杞记下了，还望老国公到时候不要嫌我吃得太多。”
“哈哈哈哈哈哈……”
韩老爷子开怀大笑，“陈太医你怎得也这么喜欢说玩笑话呢。你呀，到时候尽管来，可不要想着替我们国公府节省，山珍海味，你想吃的，尽管提，正好让我们府上的厨子给你好好显显身手。”
“好，那到时候我可要把我没吃过的东西，都在这国公府里吃到……”
两人这般说着，互说着玩笑话，像是已经结识了许久，
但这表面下的冷漠有多少，只有他们二人自己清楚。
“那好，老国公，我就不再打扰了，我待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陈归杞起身，向韩老爷子道别。
“行！这你也来了我们国公府一上午了，你还有事儿，不能再耽误你了。”
韩老爷子往一旁看去，正准备喊王管家送送陈归杞。
陈归杞又抢先说道：“这次，王管家就不必亲自相送了，找一个小厮带我出去就好了。”
“这都走了好几趟了，路我也熟悉了些，就用不着王管家再亲自接待了，别耽误了王管家做其他事情的时间。”
王管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了，往韩老爷子那里觑了一眼后，才回道：“好，陈太医，既然您这般说了，那我就不送您了。”
他往身后招了一下手，唤来一个小厮，仔细叮嘱道：“一定要好生跟着陈太医，切不可怠慢了陈太医。”
小厮点了点头，朝陈归杞行了一礼，在他身后候着。
“老国公，那我就先走了。”陈归杞微微颔首。
“嗯，陈太医你慢些。”
“陈太医，您慢走啊……”王管家也跟着应和。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飘起了雪。
陈归杞着一身素白衣衫，身影渐渐消失在由一片片雪花构筑而成的屏障中，似乎早已融入了其中。
王管家走近一些，给韩老爷子拂去肩上沾上的一点雪花
“老爷呐，您说，这陈太医，刚刚说得那些话是真的吗？”
“三娘子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
“他……有没有看出您的用意呢？”
韩老爷子没有开口，视线仍是盯着陈归杞离开的方向，只是手中加快了盘玉核桃的速度。
王管家瞄了一眼，他知道，这是老爷在思考时，下意识地习惯。
这盘玉核桃的速度越快，他就越烦躁。
王管家眼睁睁看着那玉核桃在韩老爷子手中越盘越快，越盘越快……简直像是要在他的手中飞旋起来一般。
这说明——老爷现在的心情不太妙啊……
王管家劝道：“老爷，要不我们先进去吧？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现下又开始下雪了，对您的身子骨不好啊……”
说着，王管家隐晦地朝韩老爷子在战场上受过伤的那条腿瞧去。
虽然这条受了伤的腿，已经养了那么多年，除了在韩老爷子走路时看上去有一点跛之外，其他没有任何异常了。
但他知道，韩老爷子的这条腿，除了在外表上有印记以外，也确确实实在他心中给他留下了永远不可泯灭的印记。
一旦到了寒冷天或是阴湿的节气，韩老爷子就会感受到一股从骨头缝里发出的那股隐隐绰绰的痛意，既挠不得，也碰不到。
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韩老爷子，它跛了，它伤了，它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腿脚。
相比于身体上的折磨，它更像是在对韩老爷子的心进行凌迟，尤其是对于韩老爷子这么自傲的一个人来说，这无异于是在他的心口上撒盐。
王管家收回视线，看着韩老爷子的下颚线相比之前紧绷了一些。
他不知道韩老爷子的腿是不是已经受到影响，开始疼了起来。
最关键的是，韩老爷子因腿的疼痛，他的脾性会变得更加阴晴不定，结合他现在的心情，那可真是……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