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心殿深处,静室之内。
宁凡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看似平静,内里却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磅礴伟力。眉心那道混沌道痕明灭不定,与周遭天地灵气的吞吐形成奇妙的共鸣。
与归墟之手的生死对抗,以及最后关头强行压缩所有力量于体内开辟“混沌原点”的冒险之举,虽然让他成功踏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姑且称之为“道源境”,但也确实留下了不轻的隐患。
经脉之中,仍残留着一丝归墟之力的侵蚀,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试图湮灭生机;神魂之上,因强行窥探昆仑镜秘辛而承受的反噬,也需时间抚平;更重要的是,新生的“道源”初成,犹如初生婴儿,亟需稳固与温养。
他运转功法,道心薪火化作温润的暖流,一遍遍洗刷着经脉,将那顽固的寂灭死气一点点逼出、净化。玉骨散发出的守护灵光则如同最坚韧的屏障,护住他的神魂核心,抵御着那源自万古的记忆冲击带来的余波。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宁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星海的异象已然内敛,只余下更加深邃平静的光芒。他吐出一口带着灰色杂质的气息,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
“道源初固,隐患暂除。”他内视己身,感受着体内那团如同宇宙雏形般缓缓旋转的混沌道源,心中稍定。虽然距离完全掌控和发挥这道源的力量还为时尚早,但至少根基已稳,不再有崩溃之虞。
然而,昆仑镜碎片传递出的惊世秘辛,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心头,让他无法真正放松。
“玄木……”宁凡目光微闪,身形一晃,已消失在静室之中。
……
秘境深处,一座被重重禁制封印的石室内。
曾经的玄木长老,如今气息萎靡,形容枯槁地瘫坐在地。他眼中属于“寂灭之影”的灰芒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彻骨髓的疲惫、茫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脚步声响起,宁凡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石室内。
玄木抬起头,看到宁凡,脸上并无意外,也无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宁凡看着他,没有立刻询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能感觉到,眼前的玄木,才是那个真正的、数百年前与他并肩作战、管理盟内典籍的玄木长老。只是,其神魂本源因长期被“寂灭之影”寄生侵蚀,已近乎油尽灯枯。
“我……还有多少时间?”玄木忽然问道。
“若无外力介入,最多三日。”宁凡如实相告,语气平静。
玄木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容:“三日……够了,够了。被那鬼东西占据身体,浑浑噩噩数百年,如同提线木偶,生不如死……如今能清醒地走完最后三日,已是侥幸。”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宁凡,带着一丝复杂:“盟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问吧,趁我这残魂尚能思考,我会将我知道的,尽数告知。”
宁凡点了点头,直接切入核心:“源噬是如何控制你的?‘寂灭之影’又是何物?”
玄木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追忆:“那是在一次探索上古遗迹时……我无意中触碰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灰色骨片……那骨片瞬间融入我的神魂,化作了一个独立的意识,也就是‘寂灭之影’。它并非简单的控制,更像是……寄生与替代。它拥有我所有的记忆、情感,甚至能模拟我的思维模式,但它的一切行动,最终都服务于源噬的意志。”
“寂灭之影……据它偶尔流露出的信息,似乎是源噬以某种秘法,剥离自身一丝本源,混合了被其吞噬的无数生灵的残念与怨毒,培育出的特殊存在。它们唯一的使命,就是潜入各方势力核心,潜伏,等待指令。”
宁凡眼神一凝:“像你这样的‘影子’,还有多少?”
“不知具体数目。”玄木摇头,“但据那影子的记忆碎片,绝不止我一个。中州各大宗门、甚至一些隐世家族……都可能存在。它们彼此不知身份,只通过源噬单向联系。”
宁凡心中凛然,源噬的渗透,果然远超想象。
“源噬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打开归墟之门?”
“是,但不仅仅是。”玄木努力回忆着,“那影子似乎对‘昆仑镜碎片’极为关注……它曾接到指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促成盟主您……集齐所有镜片。”
果然!宁凡心中冷笑,与昆仑镜传递的警示完全吻合。
“它可知为何要集齐镜片?集齐之后会发生什么?”
“具体不知……那影子的记忆对此很模糊,似乎被设置了禁制。但它隐约透露过……集齐镜片,是‘钥匙’,也是‘祭品’……是为了迎接真正的‘主人’降临……”玄木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魂体也开始变得有些透明。
“主人?不是源噬?”宁凡追问。
“不……不是源噬……影子对那‘主人’的敬畏,远在源噬之上……它称其为……‘寂灭道尊’……”玄木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魂体剧烈波动起来,仿佛仅仅是提及这个名字,都让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