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殿之内,空气凝滞如铁。
宁凡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淡金色的血液在他身下汇聚成一小滩,触目惊心。强行磨灭冥皇烙印,又支撑南宫婉神魂彻底凝聚,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法力乃至生命本源,道基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若非混沌道源自行护主,吊住最后一口气,恐怕已然道消身殒。
云璃本体脸色苍白,气息亦是起伏不定。她先是全力助宁凡维持往生境,后又催动净世炎护持婉儿真灵凝聚,消耗亦是巨大。她迅速来到宁凡身边,玉指连点,精纯的佛门生机法力渡入其体内,同时取出数枚香气四溢、流光溢彩的保命灵丹,小心喂入宁凡口中,并以法力化开,稳住他不断衰败的生机。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盘膝而坐的那道新生魂影。
南宫婉。
她的神魂凝实无比,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光芒,比陨落之前更添几分空灵与超脱,仿佛真正历经了轮回的洗礼,褪去了所有杂质。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正沉浸在某种深层次的定境之中,消化着这次涅盘重生带来的庞大信息与道韵。
云璃能感觉到,这新生的神魂极其强大,根基之稳固,远超寻常同阶修士,甚至隐隐带着一丝……轮回的权柄?是因为在宁凡的轮回净土核心重生的缘故吗?
就在云璃审视着南宫婉时,南宫婉那紧闭的眼眸,倏然睁开。
没有初生般的迷茫,没有记忆缺失的混乱。那双眸子,清澈、深邃,如同经历了万古星河的沉淀,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以及一丝深埋眼底、无法化开的悲伤与……坚定。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身旁气息奄奄的宁凡身上,那平静的眸子里瞬间涌起滔天的波澜,心疼、愧疚、爱恋、决绝……种种情绪交织,让她凝实的神魂都微微震颤。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宁凡苍白的脸颊,但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又猛地顿住,仿佛怕惊扰了他,亦或是怕这魂体状态无法传递真实的触感。
旋即,她的目光抬起,与云璃对视。没有陌生,只有一种了然与深深的感激。
“云璃道友,”南宫婉开口,声音空灵而清晰,带着她独有的清冷,却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韵味,“大恩不言谢。”
她果然拥有完整的记忆!不仅拥有过去的记忆,似乎……连在往生境中经历的那场记忆回溯,以及最后时刻宁凡为她所做的一切,与冥皇之眸的惨烈对抗,都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神魂深处!
云璃心中一震,随即了然。宁凡构建的“轮回往生境”玄奥无比,旨在溯本归源,而非抹去记忆。婉儿在境中重新经历了过去,等同于将记忆彻底梳理、巩固了一遍,甚至因轮回之力的浸润,使得这些记忆与她灵魂本源的结合更加紧密。
“南宫仙子不必多礼,此乃宁凡道友以命相搏之功。”云璃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凝重,“眼下局势危急,外界……”
她话音未落,整个秘殿,不,是整个轮回殿核心区域,都猛地剧烈震动起来!轰隆隆的巨响如同天崩地裂,从外界传来,伴随着护宗大阵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以及无数轮回殿弟子绝望的惊呼和冥修狰狞的咆哮!
“不好!大阵要破了!”云璃脸色骤变。
几乎是同时,一股庞大、阴冷、充满贪婪与杀意的神念,如同冰冷的毒蛇,强行穿透了即将破碎的大阵屏障和秘殿禁制,锁定了刚刚新生的南宫婉!
“纯净的轮回新生之魂!完美的‘容器’!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那是葬土七君王中,那优雅冥河少女的声音,充满了狂喜与志在必得。
轰——!
秘殿的穹顶被一股巨力强行掀开,冰冷的冥土死气如同瀑布般倒灌而入!五道散发着渡劫威压的恐怖身影(另外两尊显然在牵制云璃分身和攻击大阵其他薄弱点),出现在破开的穹顶之外,目光灼灼地盯着下方的南宫婉!
为首的,正是那冥河少女和手持巨斧的青铜君王!
云璃本体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出,挡在宁凡和南宫婉身前,净世琉璃灯(本体)悬浮而起,洒下重重佛光,将三人护住。但她脸色极其难看,以她此刻状态,面对五尊君王,其中还有两尊渡劫后期,根本毫无胜算!
“冥皇要的是她,交出此魂,或可饶尔等残喘!”青铜君王声音沉闷如雷,巨斧遥指,死寂的锋芒切割虚空。
南宫婉面对五大渡劫冥修的恐怖威压,神魂微微波动,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她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宁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缓缓站起身,将宁凡轻轻推向云璃。
“云璃道友,请护住他。”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南宫仙子,你……”云璃心中一紧。
南宫婉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直面那五大君王。她抬起双手,一种玄而又玄的意境,开始从她新生的神魂中弥漫开来。那并非她过去所修的任何功法气息,而是……与这方秘殿,与那轮回玉璧,尤其是与宁凡留下的、尚未完全散去的轮回净土气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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