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仙帝分身带着那点纯净的三生石霞光彻底消失，仿佛抽走了星陨谷最后一丝温度与希望。破碎的冰原上，寒风卷着寂灭的尘埃呜咽而过，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宁凡僵立在半空，维持着伸手欲夺的姿态，指尖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虚无。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伤势，而是那股几乎要将神魂都撕裂的愤怒、不甘与……深入骨髓的迷茫。
玄天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万古因果……上古道争……轮回之秘……”
“贸然沾染，非福是祸……”
“莫要步了幽冥后尘，也莫要……辜负了某些存在的期望……”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他的道心之上。他一直以为，自己走的是一条逆天夺命、复活挚爱的清晰道路，纵有万般艰险，目标始终明确。可如今，这条路的前方，却骤然被无尽的迷雾笼罩，脚下似乎变成了万丈深渊，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婉儿……她的陨落，难道真的不是意外？自己与她的相遇、相知、乃至她的陨落与自己执着的复活，难道都是某个巨大棋局中的一环？自己拼尽一切想要挽回的，究竟是纯粹的感情，还是……某个未知存在精心设计的“因果”？
“噗——”
急怒攻心，加之之前强行引动本源留下的暗伤，一口压抑不住的鲜血猛地从宁凡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眼神中的锐利与坚定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与痛苦取代。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支柱，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他踉跄着落回破碎的冰面，脚步虚浮。养魂玉中，婉儿那缕微弱的真灵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崩塌，传递出悲伤而无助的波动，更添他心中刺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夹杂着痛苦与暴戾的嘶吼。
是黄泉仙子！
她被那块最大的寂灭碎片侵入，此刻正经历着难以想象的折磨。周身血光与黑气如同两条恶龙疯狂厮杀、纠缠。她的面容在绝美与狰狞之间飞速变幻，眼神时而清明冰冷，时而充满毁灭一切的疯狂。属于她自身的冥皇血脉之力与幽冥主宰的寂灭意志正在她体内进行着最残酷的争夺。
宁凡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心中却生不出丝毫波澜。无论是黄泉仙子被夺舍，还是她最终压制寂灭意志，此刻对他而言，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若是就此放弃，是否就能摆脱那令人窒息的因果之网？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间疯长。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身体，更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倦怠。
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寒气侵蚀着身体，仿佛要就此沉沦，与这片破碎的绝地一同归于永恒的死寂。
然而，就在他心神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识海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冥妃魂印，猛然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一股清凉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力量，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冲刷过他混乱的心神！
“醒来！”
冥妃那熟悉而带着急切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灵魂中炸响！
宁凡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的迷茫与痛苦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驱散了大半。
“冥妃？你……”
“没时间解释了！”冥妃的声音急促而清晰，显然她的苏醒程度远超之前，“玄天的话不可尽信，但亦非空穴来风！因果确实存在，但这绝非你沉沦的理由！”
她的意念如同洪流，涌入宁凡脑海：
“父皇（冥皇帝胤）曾言，轮回并非一条既定的单行道，而是由无数因果支流汇聚成的浩荡长河！每一个选择，每一次挣扎，都在改变着河流的走向！所谓的‘注定’，不过是弱者屈服于命运的借口！”
“婉儿姑娘的因果或许复杂，但你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你想要复活她的决心是真的！这就够了！若因畏惧未知的因果而放弃眼前珍视之人，那才是真正落入了‘命运’的陷阱，才是对轮回之道的最大背叛！”
“玄天为何阻止你？因为他畏惧！他执掌‘秩序’，力求将万物纳入他设定的轨迹，任何超脱他掌控的变数，都是他的敌人！你的存在，混沌道源，轮回之心，乃至你不顾一切要复活婉儿的执念，都是他无法完全推算的变数！他取走三生石，非为你着想，而是他不敢让你这个‘变数’，再添上‘三生石’这等能搅动因果的神物！”
冥妃的话语，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碎了宁凡心中的迷障！
是啊！
因果又如何？陷阱又如何？
若因前路艰险未知，便畏缩不前，放弃所爱，那他与那些屈从于所谓“天命”的庸碌之辈有何区别？他的道，是逆！是争！是从不可能中开辟可能！若连自己的本心都无法坚守，还谈何逆天而行？谈何执掌轮回？
玄天仙帝越是阻止，越是证明他宁凡的路，走对了！他的执念，他的变数，让那高高在上的仙帝，感到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