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洒在古殿废墟之上。
方才那毁天灭地的煞魔狂潮,那冥碑投影镇压一切的无上威严,都如同幻觉般消散。只留下满地狼藉,以及悬浮于宁凡身前那十几团精纯无比、毫无杂念、散发着诱人光泽的金丹级星煞本源。
南宫婉与涟鱼儿落在宁凡身侧,望着这近乎神迹后的一幕,兀自心神激荡,难以平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冥妃手段的敬畏交织在心头。
宁凡剧烈起伏的胸膛缓缓平息,他伸手一招,将那十几团足以让外界金丹修士疯狂的星煞本源收起,却并未立刻炼化。他的眉头紧锁,《幽骸剑瞳》闪烁着幽暗不定的光芒,死死盯着煞潮退去的方向,盯着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
在他的左眼视野中,那片区域的能量非但没有因为冥碑的镇压而平息,反而以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危险的方式在凝聚、压缩!就像一张拉满的强弓,弓弦紧绷,蓄势待发!
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感,如同无形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甚至比方才面对万魔狂潮时更令人窒息。
“宁凡,怎么了?”南宫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轻声问道,语气带着未散尽的惊悸。
“不对劲。”宁凡声音低沉,“那东西……没有被真正镇压,它好像……醒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巨大声响,猛地从古殿最深处传来!
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作用于三人的金丹、神魂、乃至生命本源!它不像任何已知生物的心跳,更像是一颗濒死星辰最后、最沉重、最不甘的搏动!
咚!
声音再次响起,间隔似乎毫无规律,时而漫长如亘古,时而急促如骤雨。
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星骸古殿为之震颤!脚下的地面,周围的断壁残垣,乃至弥漫在空气中的星煞尘埃,都随之同步震动!
噗!
修为最弱的涟鱼儿首先承受不住,小脸瞬间惨白如纸,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娇躯软软倒下,神魂波动剧烈,竟有涣散之兆!这心跳声直接冲击神魂本源!
南宫婉也是闷哼一声,周身星辉剧烈摇曳,头顶的星髓源晶光芒乱颤,她踉跄一步,勉强稳住身形,但绝美的脸庞上也迅速失去血色,显然在极力抵抗这直击本源的心鼓之声。
宁凡周身归墟魔元自动运转,九大煞骨轰鸣,硬生生扛住了这恐怖的心跳声,但他同样感觉金丹震荡,神魂如同被重锤敲击,阵阵发晕。
这绝非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更高层次的、针对生命与灵魂本源的法则级冲击!
“守住心神!这是那星孽心脏的搏动!”宁凡低喝一声,一把扶住快要昏迷的涟鱼儿,磅礴的归墟魔元涌入其体内,帮她稳住即将溃散的神魂。同时他目光急扫,瞬间锁定数百丈外一处半塌的、由某种能隔绝神识的暗沉金属构筑的古老拱券。
“去那边!”
他揽住涟鱼儿,对南宫婉急声道。三人化作流光,顶着那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的心鼓冲击,艰难地冲入那金属拱券之下。
一进入拱券范围,那直接作用于神魂本源的心跳声果然减弱了大半,虽然依旧能感受到震动,但已不至于直接创伤神魂。
呼——三人皆是长松一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涟鱼儿在宁凡法力护持下,悠悠转醒,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瑟瑟发抖地抓住宁凡的衣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南宫婉迅速盘膝坐下,催动源晶疗伤,脸色依旧苍白。
宁凡站在拱券边缘,面色无比凝重地望着心跳声传来的方向。左眼之中幽光流转,试图看破虚妄。
这罗睺星孽心脏的恐怖,远超想象!冥妃的镇压,似乎只是激怒了它,或者说……提前唤醒了它更深层的力量?仅仅是无意识的心跳声,就差点让他们三人全军覆没!
若其真正苏醒,施展手段,那该是何等毁天灭地的场景?冥妃给予的三年时限……真的足够吗?
就在他心念急转之际,异变再生!
他丹田之内,那枚一直与九幽缚道链结合、刚刚平息下去的冥妃令牌符印,再次毫无征兆地发烫!但这一次,并非自行激发护主,而是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仿佛受到了那星孽心跳声的牵引,符印轻微地震颤起来,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冥土死寂气息,不受宁凡控制地散逸出一丝,透过他的身体,融入外界那充满星煞怨念的空气之中。
更让宁凡毛骨悚然的是,他脑海中,那篇由冥妃所授、用于引动和炼化星煞的残缺法门,竟在这一刻自行运转起来!不是他主动催动,而是仿佛被那星孽心跳声和符印共鸣所引动,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不好!”宁凡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想要强行压制功法的自行运转。
但已经晚了!
那篇残缺法门运转的轨迹,与他自身《黑曜吞天诀》、《九幽御律》的路线交织,产生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诡异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