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落针可闻。
月读无眠提出的三个条件,如同三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每个人心头。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楚云帆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是饮鸩止渴,接受这带着剧毒的援助?还是宁折不弯,拒绝这近乎威胁的交易?
楚云帆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月读无眠那双毫无波动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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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月读无眠那三条冰冷的条价,尤其是最后那条关于“自愿者”的条款,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抵在了红城的咽喉上。
赵干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按在刀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月读无眠,那眼神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苏宛面沉如水,清冷的眸光下是急速运转的思绪,分析着接受与拒绝的种种可能后果。其他红城核心人员,或愤怒,或忧虑,或不安,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重重压在楚云帆的肩头。
他端坐着,身形未有丝毫晃动,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剧烈波动,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暴风雨前宁静的海面,内里蕴藏着难以测度的汹涌。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楚云帆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月读无眠那双如同深潭死水般的眸子。他的嘴角,甚至牵起了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月读使者,”楚云帆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稳力量,“神造司的厚意,以及使者提出的交易条件,楚某……听明白了。”
月读无眠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楚云帆话锋却陡然一转,语气变得略带惋惜与诚恳:“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涉及我红城根本与数千军民之前程,请恕楚某……无法立刻答复。”
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出乎月读无眠的预料。他那双死水般的瞳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恢复古井无波。
“哦?”月读无眠的声音依旧平直,“楚统领需要多久考量?吾等时间有限。”
“三天。”楚云帆伸出三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如此大事,楚某需与麾下众人详细商议,权衡利弊,更要……征询军民之意愿。毕竟,使者所提‘自愿者’一事,关乎个人生死前程,非强令可为之。若仓促决定,恐生内乱,于贵我双方合作,亦非益事。”
他这番话,合情合理,既点出了红城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暗示需要时间统一意见),又强调了“自愿”原则(将皮球部分踢回给对方),更点明了仓促决定的危害,让人难以反驳。
月读无眠沉默了片刻,他那双眼睛在楚云帆脸上停留了数息,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伪与深浅。最终,他微微颔首,动作依旧僵硬:“可。便以三日为限。”
他站起身,另外两名笼罩在兜帽中的使者也随之起身,如同牵线木偶。
“在此期间,”月读无眠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疏离,“吾等需一僻静院落落脚,不喜外人打扰。运送而来之粮秣铁料,可先行交割,以示诚意。”他顿了顿,那双深褐色的眸子扫过厅内众人,“亦让楚统领与诸位,亲眼见证我神造司之‘诚意’。”
先行交割物资?这倒是一个意外的举动。是展现实力与诚意,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施压与诱惑?
“如此,多谢使者体谅。”楚云帆也站起身,拱手道,“我这就命人为使者安排住处。赵干,你亲自带人,协助神造司的护卫……以及那三驾车驾,前往西苑客舍,务必确保使者一行,不受任何打扰。”
他特意强调了“那三驾车驾”和“不受任何打扰”,目光与赵干短暂交汇。
赵干瞬间领会,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应道:“是!”他明白,首领这是要他借着安排住宿的机会,近距离观察那三架神秘车驾,以及这些影武者的虚实。
“苏宛,”楚云帆继续吩咐,“你负责与黑木信统领对接,清点、接收神造司交付的物资,务必仔细核验,登记造册。”
“明白。”苏宛领命,清冷的眸光闪动,知道这是探查对方物资底细的好机会。
楚云帆安排得井井有条,看似完全接纳了对方暂住的要求,并且以礼相待。
月读无眠不再多言,微微欠身(动作依旧显得刻板),便在赵干的引领下,带着两名随从,如同三缕幽魂般离开了议事厅。
他们一走,厅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些许,但凝重的气氛并未散去。
“首领!”一名性急的将领立刻忍不住开口,“这帮人鬼气森森,提出的条件更是包藏祸心!什么‘观测所’,什么‘自愿者’,分明是想把我红城当成他们的试验场!这交易,做不得啊!”
“是啊,首领!粮是我们再想办法,大不了跟北境侯拼了!也不能答应这种丧权辱城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