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早高峰时间，比四十年后少了些汽车尾气和忙碌，但烟火气儿更足。
路边透过无数自行车的车河，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路人正围着一辆三轮车议论纷纷。
三轮车上罩着个玻璃框，下面生着煤炉，黑铁鏊子上便是金黄的煎饼，一缕缕小米面焦香混合着鸡蛋香气四散飘逸。
这是京城第一个煎饼馃子摊，刚一出现在乾门大街路边，就惹起了许多人的好奇。
一早上没做成几套生意，却仿佛在一潭死水之中投下了一枚石子，掀起了微微波澜。
当天同样的煎饼摊出现在了京城的不少主干道旁和景点之中。
虽说短时之内，没有几个京城市民接受这种新鲜食品，但悄然之中却有许多人将它当做了一种谈资，并且广为流传。
第二天，很多耳闻过煎饼馃子的市民特意绕道，经过那些有煎饼摊的街道，专程来看这新鲜玩意儿。
这其中也有许多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忍着心疼掏腰包买了一套，让孩子当早餐或者是午餐。
很快品尝过煎饼馃子的人，成了免费的宣传员，更有很多爱炫耀的孩子，把这种食品当成一种经历在同龄人之中显摆。
于是这种迥异于传统京城早餐的食品，在市民之间越传越光，惹来的好奇市民也越来越多。
仅仅三天之后，煎饼馃子摊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装零钱的盒子也越来越满。
这天中午，张学强来到茶馆，包子摊刚刚开摆，后院之中摆满了煎饼馃子车，轮班的厨师们刚刚回来，四叔和樊子君正在统计他们的营业额。
见到张学强众人都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学强，你猜今天早餐摊营业额是多少？”
樊子君的老习惯，每次算完账总要让张学强猜猜营业额。
张学强翻白眼道，“今天能有一万？”
他是故意这么说，让她以后别再问了。
樊子君怒道，“卖个煎饼馃子能上万，你做梦呢，这三天加起来才一千冒头，还不如包子赚得多，不过现在算起来应该开始回本了，我觉得一个月差不多能全部回本。”
这已经不错了，毕竟这种食品还未被认可，再加上市民对于早餐的消费能力不行，等到八十年代之后才是这些煎饼摊赚钱的时候。
张学强道，“景点那些快餐车，应该好很多吧？”
樊子君耸肩道，“这才刚过完年，哪来的外地游客，往年都是入夏之后游客才多起来，你耐心等吧！”
这时候二伯笑呵呵地说道，“学强你别看现在赚得少，我觉得这玩意儿能行，营业额是一天多似一天。
大家伙领了工资之后，没了后顾之忧干劲足，将来肯定越来越好。”
昨天晚上张学强安排演了一出戏，先是请姜主任父女二人来吃饭，二伯使出了浑身解数，弄得饭菜让他们大为满意。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被二伯邀请的饮食服务公司刺头们和吴抗美邀请的主任都到场了。
当他们看到张学强和姜主任一家推杯换盏其乐融融，顿时都没了脾气，一个个的连招呼都没打就灰溜溜地跑了。
到了今天饮食服务公司彻底认怂，不但给二伯他们发了工资，还主动找张学强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
至于吴抗美那边更是释放了信号，他们主任要请张学强吃饭，时间随便他挑。
这一次的拉虎皮扯大旗算是完美成功，将来再也不怕这两边刁难了。
张学强打算趁热打铁，尽可能地利用这两边的能量为自己所用。
另外姜主任那边也非常满意，尤其是姜晓萌提了好几次想要和丫丫一起玩。
张学强也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只能开始考虑怎么把丫丫弄出来。
对于楚青青他已经不再有什么想法，但是丫丫不光是楚青青的女儿，还是他的干女儿，在某些方面来说，张学强付出的并不比楚青青少。
茶馆里的碰头会开完，张学强正想回院子问问二奶奶怎么能联系上楚青青，黄三就急三火四地跑了进来。
“爷，有点事，找您单独聊聊！”
这货每次来都是神神秘秘的，张学强也习以为常。
他起身向后院走去。
黄三紧跟其后。
来到后院张学强的办公室后，张学强坐在办公桌后点燃一根烟道。
“又啥事啊，弄得这么神秘？”
黄三呲牙说道，“上次那些肉票都出去了！”
张学强从仓库里那本剪报上看到一条新闻，京城四月份开始增加肉食配额，提高到每人每月四斤。
这点肉虽说跟二十一世纪没法比，但已经很大缓解了肉类稀少的情况。
所以张学强断定将来肉票需求肯定不大了，肉票不值钱了。
于是他将今年能用的肉票都拿了出来，交给了樊子君，让她负责尽快换出去。
这些票黄三拿了大头，剩下的被王右军拿走一部分。
没想到才几天功夫，黄三这小子就都卖掉了。
黄三拿出两摞大团结，邀功是的说道，“总共卖了一万一，您过过目。”
张学强没动那些钱，而是淡然说道。
“我记得给你说过，以后都有樊经理来结算，你这不合规矩啊！”
黄三呲牙道，“瞧我这脑子啊，我一会儿就给樊经理，这不单独想和您聊两句吗！”
张学强道，“你就直说，别给我来这些弯弯绕！”
黄三道，“其实我还有个老客想弄些肉票，可樊经理那边没了，张爷您看能不能再放出点来？
我这个老客要的量可不少，至少十吨起步！”
十吨肉的钱可不是小数。
可是张学强仓库里的七七年肉票都清空了，再就是七八年以后的了，那些可不能见光。
他皱眉道，“票一张都没了，要不你给那人商量一下，直接来点鲜肉？”
黄三惊奇道，“肉这玩意可不好保存，这天越来越热了，还能新鲜吗？”
张学强让他等着，转身去院里逛了一圈，回来时手里拎了半块猪后腿。
“你看这肉，冰鲜的，我保证每天早上出库都是这样。”
黄三伸手试了试，肉冰凉，肉质鲜嫩。
他点头说道，“那我跟他商量一下，要是行，这买卖就成了！”
张学强让他只管去，这种肉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