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排练厅的玻璃窗染成暖橙时,阿慈和依太狼抱着乐器冲进门,鞋跟在地板上磕出急促的响。
多羊羊叉着腰站在指挥台旁,琴弓轻轻敲了敲谱架,语气里满是嗔怪却没半分真火气:“你们俩再晚来半小时,我都要让诗羊羊用钢琴弹《迟到曲》接你们了——赶紧放下东西,离合奏彩排只剩十分钟,对了小蔚子,这次你站首席位,指挥左手边那个,记牢了。”
“首席?”阿慈手里的小提琴袋“啪”地蹭到地板,她猛地抬头,睫毛还沾着赶路的细汗,“多老师,我……”
多羊羊见她发愣,还以为是孩子没底,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她的肩:“别慌,你拿了那么多金奖,技术早够了。
就是这乐团是临时凑的,且记着,演出时你得先上场调音,调完再下来,指挥才会登台。”
“不是没信心!”阿慈赶紧摆手,耳尖有点红,“我就是……没想到是我。”
旁边的依太狼刚把大提琴架好,立刻凑过来笑:“我就说多老师肯定选你!之前你帮我改合奏曲的声部,连诗羊羊都夸你听得细呢。”
正说着,角落里传来钢琴盖轻抬的声响,诗羊羊抱着谱子走过来,指尖沾着琴键灰:“刚调完音就听见你们说首席的事,小蔚子,我早觉得你能行——就是这临时乐团难,我刚才试和小提琴声部合,总有人跟不上。”
阿慈攥了攥琴颈,心里的惊讶慢慢化成底气,抬头冲多羊羊点头:“多老师,我学,你教我吧。”
多羊羊眼睛亮了亮,当即把她的小提琴递过去,自己踏上指挥台,指了指左手边的位置:“首席位在这,调音时你站这,先拉440Hz的A音,等弦乐组跟准了,再依次让管乐、打击乐对音,全程别慌,眼神扫一圈,让大家知道节奏从你这走。”
阿慈只看一遍就上手,A音清亮地飘在排练厅里,可底下立刻乱了——小提琴手慌着看邻座的谱,大提琴组的节奏慢了半拍,圆号手甚至忘了换气。
一个穿蓝衣服的小提琴手红着脸举手:“蔚羊羊首席……我之前都是独奏,跟这么多人合,总怕跟错声部,音就没调准。”
多羊羊刚想开口,阿慈已经走下台,耳朵凑到那乐手的琴边听了听:“没事,你的G弦松了两格,我帮你标在琴头上,下次调的时候看一眼就好。”
她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铅笔,在琴头轻轻画了个小记号,末了还不忘拍了拍对方的肩:“别紧张,等会儿合练我慢半拍起弓,你跟着我就行,错了也没关系,咱们再练。”
忙到傍晚,阿慈蹲在低音提琴手旁边画节奏谱时,眼角余光瞥见依太狼瘫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盹,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矿泉水。
她赶紧画完最后一笔,起身从自己包里翻出折叠坐垫,悄悄塞到依太狼身下——怕硬椅子硌得她不舒服,又把对方手里的矿泉水拧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才转身去帮长笛手对音准。
刚跟长笛手说完换气技巧,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阿慈没顾上看,反倒先注意到诗羊羊正反复搓着手,指尖泛着红。
“诗姐姐这是手僵了?”她走过去,把自己刚暖热的暖手宝递过去,“先焐会儿,钢琴键凉,别冻着指关节,等会儿合练我先跟弦乐组对一遍,你缓一缓。”
诗羊羊愣了愣,接过暖手宝时,指尖碰到阿慈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比自己还凉,却只听见阿慈笑着说:“我总拉琴,手耐冻。”
直到依太狼迷迷糊糊醒过来,举着手机喊她:“小蔚子,喜羊羊给你打视频了,响了三次都没接!”
阿慈这才摸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躺着灰太狼的未接来电。
依太狼凑过来一看就懂了,刚想劝她回电话,阿慈却先开口:“你刚跟伯父伯母打电话,他们是不是还担心你?要不你再回个语音,说你刚歇了会儿,让他们别挂心。”
话音刚落,依太狼的手机就响了,正是她伯父伯母打来的。
挂了电话,依太狼叹着气说“又让他们操心了”,阿慈却已经把刚热好的牛奶递过来:“先喝口热的,你下午拉大提琴时,我看你胳膊抬得有点沉,等会儿合练完,我帮你捏捏肩。”
接下来的三天,排练厅的灯就没熄过。有人靠在谱架旁打盹,两分钟就惊醒;
有人忘了吃饭,盒饭在角落放凉;所有人眼下的乌青都重得像涂了墨,琴弓上的松香磨掉了一层又一层。
所谓的“一天睡四个小时”都成了奢侈——那根本不是连续睡眠,只是排练间隙见缝插针地眯一会儿。
阿慈自己的手臂和肩膀早就酸胀不已,按弦的指尖磨得发红,却总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看到圆号手没吃晚饭,就把自己的盒饭分给他一半,说“我刚才吃了点糕点,不饿”;
发现打击乐手靠在箱子上打盹,就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对方身上,怕他着凉;
连之前那个蓝衣服的小提琴手,她都记着对方容易慌神,每次调音前都特意走过去,跟他说一句“别紧张,跟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