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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错 第576章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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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伯,这才几日不见,您怎的如此伤春悲秋了?”她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为自己担忧落泪的老人,语气中不禁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魏初一取出绢帕,为他这个安伯拭泪。

谢知遥随安国公步入室内,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连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不愿错过。

天知道这数月来,他是如何熬过每一个日夜的。

若非坚信她定能化险为夷,若非笃定她的聪慧足以护她周全,他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坚持走到关中。

魏初一抬眸,目光从那个静立不动的男子身上掠过,稍作停留,便亲自扶着安国公走向桌旁,执壶斟茶。

“安伯,我不在京的这些日子,劳您费心照料念亲。”她双手捧起茶盏,恭敬地举至眉前,“倾城在此以茶代酒,谢过您。”

安国公忙伸手接过,指尖微颤,眼眶又一次湿润。

“凤丫头,你这话……让老夫羞愧。与你所做的相比,我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用袖口拭了拭眼角。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将,今日几乎流尽了十年未曾落下的泪。

谢知遥见二人已开始叙话,便默默走到桌边坐下,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不曾打扰。

魏初一见他来了,也只为他斟了杯茶,便又转向安国公。

“安伯,即便此次西夏不提,他们大王子也绝不会轻易放我离去。所以您心中实不必有过多负担。”

她放下茶壶,神色郑重地看向面前这位鬓发斑白却目光炯炯的老将军:“今日邀您前来,实有一事相托。”

“此次议和虽成,但这和平能维持多久,谁也无法预料。因此我在给谢大人的信中,特意在条款里加上了每年要同西夏要五千匹精良成年马种。这批马,我希望最终能交由您来调配,物尽其用。”

盟约虽定的是二十年,但时局变幻,若党项人明年就背信弃义,大齐也将无可奈何。既如此,唯有早作准备。

“白纸黑字,终究束缚不住人心的贪婪与野心。唯有大齐兵强马壮,才能真正护佑这一方百姓,守住这万里山河。”

魏初一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有力,“安伯,您曾是大齐最骁勇的兵马大元帅,若有这每年五千良驹相助,假以时日,您必能为大齐锻造出一支足以与党项铁骑抗衡的雄师。”

“十年,或许更短,”她语气坚定,“届时大齐将无惧任何威胁。即便西夏心怀不轨,我大齐也能从容应对,绝不会再重蹈今日关中六百里的惨剧……”

她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皆敲在谢知遥的心尖上,让他那原本对大齐已近乎死寂的心,仿佛又一点点苏醒过来。

安国公眼中的泪意渐渐消退,目光越来越亮,原本眉宇间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干劲。

原本他自觉年事已高,不久于人世,但经魏初一这番描绘,他只觉得即便再为大齐奋战二十年,也毫无问题。

“凤丫头,”他声音微颤,“话已至此,老夫再说什么都显多余。今日,老夫代关中百姓,代大齐子民,向你行这一礼!谢丫头大义!”

说罢,他起身欲拜,魏初一忙起身避开。

“安伯,与您这一生为国征战的功绩相比,我所做的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莞尔一笑,方才那豪气干云的气势悄然收敛,转而露出几分狡黠之色。“更何况,今日我还有一事相求。”

安国公只得坐回去,拍着胸脯道:“你说!莫说一件,就是十件八件,老夫也绝不推辞!”

却因用力过猛,险些呛着自己。

魏初一见状,唇角笑意更深。

她是真心敬爱这位长者,自相识以来,无论明里暗里,他始终如一地护着她。

“安伯,我在这世上,仅剩一位血脉至亲,亦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的外甥念亲。因此,在我离开大齐的这段时日,想恳请您收他为关门弟子。待他懂事之后,不仅教他骑射武艺,更要教导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我妹妹临终前曾将他托付于我,谁料竟有今日之变故……安伯您一生戎马,阅历深厚,若能得您亲自指点,念亲日后定能成长为顶天立地之人。我希望他能如您一般,成为一个俯仰无愧于天地的堂堂男儿。”

魏初一目光恳切,紧紧注视着安国公。

安国公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凤丫头,你放心,从今往后,这孩子便是我的亲孙儿——不,比亲孙儿更亲!”

见他应下,魏初一心中大石终于落下一半。

二人又叙了约莫两盏茶的工夫。

安国公瞥了眼旁边那个目光始终长在魏初一身上的年轻人,不由轻咳一声,主动起身。

“丫头,此去山高路远,你定要万事小心,珍重自己。”他语重心长地道,“安伯答应你,不出十年,我必设法迎你归来。”

魏初一含笑点头,送他至门口。

“快去吧,”安国公低声打趣,“那傻小子的眼睛,都快长在你身上了。”

说罢,他便随寒影转向另一侧的包间。

转身的刹那,老人不禁再次潸然泪下。他李晃这一生,从未觉得亏欠过谁。

可就在方才,听她谈及训练精兵、扞卫大齐时,他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愧疚。

大齐欠她,大齐每一个男儿都欠她的。

若非国势衰微,边境屡战屡败,何须她一个弱女子挺身而出,以身为质,换取这短暂的和平?

若大齐足够强盛,若他们这些男子能够撑起这片天,又何须让她承担这般重任?

寒影看着安国公脸上的泪痕,感同身受。

他也为姑娘感到难过与担忧,但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他必誓死相随。

厢房内,魏初一望着那个始终沉默的人,心下轻轻一叹。

“怎么,几个月不见,连话都不会说了?”她执壶为二人重新斟上热茶。

“谢知遥,如今念亲已有武师傅,还差一位文师傅。所以我想……”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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