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房间,江淮轻轻带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温瑞安以有事要处理为由没有跟来,此刻偌大的套间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在落地窗前驻足,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不自觉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银质的戒圈已经被体温熨得温热,可关于赠送者的记忆却依然冰冷。
那个人的轮廓总在即将清晰的瞬间又模糊开去,像隔着一层沾满水汽的玻璃。
明明能感受到对方站在记忆的中央,眉眼却始终笼罩在迷雾里。
这种精准的遗忘太过反常——偏偏是关于那个最重要的人,
偏偏是通过这枚戒指能证明曾经深刻存在过的人。
车祸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急转的方向盘,刺耳的刹车声,破碎的挡风玻璃……真的只是意外吗?
还是说,这场“意外”精心掩盖了某些必须被抹去的记忆?
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刻意遗忘的故事。
江淮心烦意乱地走进浴室,拧开热水龙头。氤氲的蒸汽很快弥漫开来,镜面渐渐模糊。
他望着浴缸里的水位缓缓上升,蒸腾的热气中,
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暗红——像一池浓稠的血液。他猛地一怔,用力眨了眨眼。
再定睛看去时,浴缸里分明是清澈见底的热水,方才那骇人的景象仿佛只是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想必是最近精神太过紧绷了。
他小心翼翼地跨进浴缸,将疲惫的身体完全浸入温热的水中。
水流轻柔地包裹着每一寸肌肤,紧绷的神经终于渐渐松弛下来。
他闭上双眼,在氤氲的热气中试图拼凑残缺的记忆碎片。
车祸前的那晚,他分明记得自己盛装出席了一场晚会,身边本该有个并肩而立的身影。
可记忆在这里出现了断层——那个身影是如何消失的?为何最后独自离开?
模糊的画面又跳转到警局,自己似乎在与某人激烈争执,
而后便是刺眼的车灯与剧烈的撞击声。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满目苍白。
这段记忆就像被精准裁剪过的胶片,偏偏所有与“许昭阳”相关的片段都不翼而飞。
更讽刺的是,指间这枚戒指分明昭示着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赠送戒指的人,怎么会从生命里消失得如此彻底?
在氤氲的水汽与疲惫中,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朦胧间,仿佛有人悄无声息地走近,温热的掌心轻抚过他的脸颊。
他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一个深沉而缠绵的吻落在他唇上。
江淮努力想要睁开双眼,看清那人的模样,眼皮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视线里只有一片模糊的轮廓,和令人心安的气息。
当他猛地惊醒时,浴缸里的水已经泛凉。
他环顾四周,浴室里空无一人,门也紧闭着。
可那份触感实在太过真实——指尖的温度,呼吸的节奏,甚至那个吻里带着的淡淡雪松气息。
他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第一次认真思考:那个被自己遗忘的,究竟是真实存在的爱人,还是潜意识编织出的幻影?